南美國家委內瑞拉,或將迎來人類歷史上最嚴重的通貨膨脹:到2018年年底,該國的通脹率將飆升至驚人的10000倍。
在內外交困中,委內瑞拉政府瘋狂印鈔,導致今年以來,當地物價上漲了460倍。
老百姓不得不絞盡腦汁,絕地求生。有報道稱,當地民眾「像瘋了一樣地挖礦」。
赤貧的「百萬富翁」
一年前,在委內瑞拉喝一杯咖啡,要花2300玻利瓦爾。而現在,這個數字是200萬。
甚至連買一個雞蛋,都要花20萬玻利瓦爾了。
作為全球原油儲量最大的國家,委內瑞拉的經濟嚴重依賴於石油,但2014年以來,國際油價暴跌,委內瑞拉國際收支惡化。
此外,該國政府一直被詬病治理不善。在被西方制裁的背景下,為了支持政府運轉,委內瑞拉政府瘋狂印鈔。
自2016年開始,委內瑞拉的法幣玻利瓦爾,就呈斷崖式貶值。2018年,這一狀況更加惡化。據稱,如今只需花1美元,便可以兌換350萬玻利瓦爾。
雪上加霜的是,委內瑞拉的原油產量,也在大跌。
「我們預計,到2018年年底,委內瑞拉的通脹率將飆升至1000000%。」IMF西半球部事務主管亞歷杭德羅·維爾納告訴媒體,委內瑞拉的經濟狀況,已經類似於1923年的德國,或2008年前後的辛巴威。
這意味著什麼呢?在1923年的德國,通貨膨脹率最高時,每月上升2500%,2000億馬克只能買到一個麵包。在這樣的情況下,上班族領到工資後,馬上就衝到商店購物。最誇張的是,有人用鈔票當壁紙、糊風箏。
而在2008年5月的辛巴威,通貨膨脹率達到了令人瞠目結舌的11200000%。銀行前排起了長隊;2000萬一張的鈔票掉在地上,都沒有人撿。當年12月,辛巴威政府發行了100兆面值的新鈔,但它只相當於25美元。
在現在的委內瑞拉,也是這樣一幅人間煉獄景象:
今年以來,物價漲了460倍。
包括廁紙、藥物在內的基本生活用品都短缺。有人開始在垃圾桶里找吃的。動物園裡的動物、貓、狗、鳥,都被吃光了。
此外,人們常常背著一麻袋錢購物,而這些錢的價值,可能不到30塊人民幣。
《經濟學人》稱,當地人開始以物易物,或者把雞蛋當貨幣,因為「帶六個雞蛋比帶一箱鈔票容易多了」。
「我們都是百萬富翁,但我們很窮。」一名43歲的委內瑞拉護士說。她的月薪近600萬玻利瓦爾,這些錢在當地只能勉強買1公斤肉。
以加密貨幣避險
面對惡性通貨膨脹,很多老百姓想把玻利瓦爾換成更為穩定的貨幣,例如美元。
但為防止資本外逃、穩定本國法幣購買力,委內瑞拉早就實施了嚴格的外匯管制,禁止外匯自由兌換,美元在黑市「一票難求」。
此時,比特幣等加密貨幣,成了委內瑞拉人的救命稻草。
由於加密貨幣無須中介,可以點對點交易,且不要求持有外國賬戶,越來越多的委內瑞拉人開始通過加密貨幣購物,或進行資產保值。
全球數字貨幣交易網站localbitcoins.com顯示,委內瑞拉的比特幣交易量遠超中國。鞭牛士也稱,委內瑞拉的比特幣價格,幾乎每三周就會上漲一倍。與此同時,該國的比特幣交易量持續創下歷史新高。
摩根大通CEO Jamie Dimon曾多次稱比特幣是「欺詐」,但甚至連他也不得不承認,對於水深火熱中的委內瑞拉人民,比特幣是最後的救命稻草。
此外,還有很多委內瑞拉老百姓開始挖礦。
與其他國家相比,委內瑞拉礦工只需花費很少的錢,就能挖到一枚比特幣。
但挖礦並不是簡單易上手的操作。在委內瑞拉,出現了很多論壇和教學視頻,手把手教人們如何挖礦。當地人Randy Brito就經營著一家論壇。一開始,裡面只有10個用戶,但很快增加到了1萬個。
2018年5月,曾有一篇標題為《加拉加斯(委內瑞拉首都)每戶人家都有秘密挖礦設備》的文章。裡面說,全球的數字貨幣熱在一段時間內有所降溫,但是在加拉加斯,民眾像瘋了一樣地挖礦。
這位記者的一位朋友在廣告業工作。後者買了一台礦機,並告訴自己20歲的兒子如何操作。現在這台礦機每天能挖出價值6美元的幣。
據報道,一名普通的委內瑞拉礦工,每月通過挖礦,可以賺500美元,足夠養活一家四口,還可以從海外購買嬰兒尿布或胰島素等重要物品。
還有一位29歲的公務員,毅然丟掉鐵飯碗,加入了挖礦大軍。
「我來不及考慮這會對我的將來有什麼影響。為了女兒,我要不惜一切代價。」他表示,自己在政府工作時,每個月的工資只有約49美元,「實在太難維生了」。
政府態度
但是,在委內瑞拉挖礦,是機遇與風險並存的事情。
有一位待業的程序員在公寓里挖礦,由於礦機的噪音太大,他遭到了鄰居的投訴和驅趕。
更大的風險來自於監管。委內瑞拉礦工Pinto表示,在當地挖礦能小賺一筆,卻也能讓你變成當地監管的眼中釘。
雖然當地沒有針對加密貨幣的管理條例,但馬杜羅政府已經開始關注單一住宅用電量過高的情況。
這意味著,執法人員會突然出現在礦工門前,或勒索他們,或沒收他們的礦機,或以「偷電」的罪名將其逮捕。無論哪一種情況,對礦工而言,都是無法承受之重。
「在委內瑞拉挖礦已經得不償失了。」Pinto感嘆。出於安全考慮,他已經把6台礦機運給了中國的合作夥伴。
而據公開報道,自2018年4月起,委內瑞拉海關已經開始阻止礦機入境。5月,委內瑞拉官方開始沒收進口的挖礦硬體。
委內瑞拉人民的加密貨幣之路,看似要被政府堵死。但有趣的是,層層監管,並不代表政府反對加密貨幣。
實際上,就連馬杜羅總統,也不見得對本國法幣有信心。今年7月,他宣布將玻利瓦爾與石油幣「Petro」掛鉤。後者是委內瑞拉官方發行的加密貨幣,一枚石油幣的擔保物,是委內瑞拉的一桶石油。
馬杜羅總統希望石油幣能幫助委內瑞拉重建國家信用,並打破西方的金融封鎖。
可此舉卻顯得頗為可笑。
Alejandro Beltrán是虛擬貨幣的專家,也是數字交易平台Buda.com的創始人。他認為,石油幣從技術上說,並沒有發揮加密貨幣的功能。
「和比特幣不同,石油幣是高度集中化的,也就是說,在委內瑞拉,它是由政府製作和發行,而它實際上也沒有經歷『挖礦』的過程,不能被挖掘。委內瑞拉政府正在做的,是把數字貨幣直接送到市場上。」
他表示,石油幣的前景很難說。「許多民眾認為,石油幣的問世,不是為了解決委內瑞拉貨幣貶值的問題。」
據外媒報道,目前,石油幣尚未進入二級市場。馬杜羅對人們用石油幣購買日常用品的希望,也未實現。
與此同時,委內瑞拉全國有1.307億石油幣被用於各種項目。
在多國備受挑戰的加密貨幣,似乎在委內瑞拉找到了存在的必要性。
多年前,加密貨幣開發者們就嚮往一個烏托邦。
而今天,這個烏托邦真實的落地場景,出現了。